当前位置: 大便失禁怎么回事 > 间变性大便失禁 > 儿童精神分析第二章早期分析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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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第一章除了尝试描绘孩子的特殊心理运作机制与成人如何有别之外,也指出它们的相似点。这些异同点,使分析技巧在运用上必定会有差异。根据这些差异我发展出游戏分析的方法。
在诊疗室的矮桌上,我会放一些简单的小玩具,例如小木雕男人和女人、车子、马车、机器玩具车、火车、动物、积木和房子,我也会放一些纸、剪刀和铅笔。我认为即使非常矜持的孩子,也会至少看玩具一眼或碰它们一下,然后,他们脸上会闪过一些表情,或是开始玩玩具、把它们放在一边,或以各种方式显示出他们对玩具的态度。
以下我将以对一个孩子的分析案例来示范我的游戏技巧原则。3岁9个月的彼得(Peter)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孩子,他强烈固着在母亲身上,对她爱恨交织。他无法承受挫折,且完全无法玩游戏。他看起来非常羞怯、悲伤,不像一个孩子,有时会显示出攻击与轻蔑的态度。他无法和其他孩子相处,特别是他弟弟。他的分析本来是预防性的,因为其家族中有许多严重精神官能症的病例,但在分析中愈来愈呈现出,他自己也罹患严重精神官能症。他的矜持已经严重到若没有接受分析,可能无法应付学校的要求,且迟早要被退学。①
在第一次游戏会谈开始时,彼得拿出玩具马车以及其他车子,先是按先后次序排列,后来做横向排列,然后让这两种排列方式交替出现好几次。游戏之间他拿起了两辆有马的马车,并让这两匹马相撞,当两匹马用脚彼此互踢时,彼得说:“我有一个小弟弟叫弗利斯。”我问他马车在做什么,他回答说:“这样子不好。”之后立刻停止两匹马相撞的游戏,但是,立刻又开始同样的游戏。然后他用同样的方式让两匹玩具马相撞。这时候我说:“你看,两匹马就像两个人撞在一起了。”他先说:“不,这样子不好。”然后说:“是的,是两个人撞在一起。”后来他又说:“两匹马也撞在一起了,现在它们要去睡觉了。”他用积木把它们盖起来,然后说:“现在它们快要死掉了,我把它们埋葬起来了。”在第二次会谈时,他立即重复第一次的游戏,亦即让车子和马车一辆辆地排列起来,这次是横向排列着。就像第一次玩的一样,他让两辆马车撞在一起,然后让两辆机器车撞在一起,然后他将两个秋千排列在一起,指给我看中间会摇晃的链子,说:“你看它会晃来晃去,而且会跳。”我指着会摇晃的秋千、机器、马车及马,继续诠释说:“它们看起来像两个人,妈妈和爸爸,将他们的‘thingummies’(性器官)②撞在一起了。"他否定说:“不,这样不好。”但是继续让两辆马车相撞,并且说:“它们就是这样把‘thingummies’撞在一起的。”然后,他立刻又谈起弟弟的事。我们在这次和上次会谈中可以看见,他在让两辆马车和马撞在一起之后,立刻提起他那刚出生的小弟弟。因此,我继续诠释道:“你在想一定是因为爸爸和妈妈把他们的‘thingummies’撞在一起,而你的弟弟弗利斯就是这样子出来的。”彼得就拿起另一辆小车,并让这三辆车都碰撞在一起。我诠释道:“那是你自己的‘thingummy’,你想用自己的‘thingummy’去撞爸爸和妈妈的‘thingummies’。”然后他又多拿了一辆车,说:“那是弗利斯的。”接着他又拿起了两辆更小的车,把它们都放在发动机上面,指着马车和马说:“那是爸爸。”将另一个放在旁边说:“那是妈妈。”他又指着父亲的马车和马说:“那是我。”然后,又指着母亲的车说:“那个也是我。”这个历程示范了彼得如何认同在性交中的父母。之后,他重复地让两辆小车相撞,并且跟我说,为了能够让两只鸡静下来,他和弟弟让两只鸡进入他们的卧房,但是鸡将卧房弄得乱七八糟,而且在那里吐口水。他补充说,他和弗利斯不是粗野的流浪儿,也不会吐口水。我跟他说,两只小鸡是他和弗利斯的性器官撞在一起,吐口水则是自慰的意思。他微微阻抗后同意了这个说法。
我仅能在此简短指出,孩子在游戏中所呈现出来的幻想,在经过持续检释之后,会变得比较自由,并且会减少游戏中的约束,其游戏内涵也会更丰富。我也指出有些游戏的细节会重复出现,直到通过游戏被澄清为止,之后孩子会再表现出一些新的细节。就像对梦的素材的自由联想,会使梦的潜藏内涵呈现,孩子的游戏也像成人的自由联想一样,帮助我们了解潜藏的内涵。游戏分析像成人分析一样,将真实的情境视为移情情境,并将这些情境与原始的经验或潜意识幻想进行联结,帮助孩子完整地呈现并解决幻想中的这些原始情景。通过揭开其婴儿期的经验及其性发展的根源,精神分析可以解决固着,并修补发展中的失误。
以下片段我将以彼得的案例,描述在第一次会谈中所做的诠释,在晚期的分析中被证实了。几个星期之后,有一天,当一个玩具人偶不小心倒下去时,彼得突然变得非常愤怒,之后他问我:“玩具汽车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它可以站起来?”然后它让一只小小的玩具鹿倒下去之后,说他想去小便。③在厕所里他跟我说:“我在上厕所,而且我有‘thingummy’。”当他再次回到房间来时,他拿起了一个称之为“小男孩”的玩具男人,这个小男孩坐在—个小屋子里,他称之为“厕所”。他让这个小男孩站在一个地方,并将一只狗放在小男孩的旁边说:“不可以看他,也不可以咬他。”但是,他将一个玩具女人放在小男孩旁边说:“她可以看他。”然后说:“只有他的爸爸不可以看他。”这个游戏证实把狗(也就是他的父亲)看成他所害怕的对象,而大便的男孩则是他自己。这个游戏之后,他继续玩一辆汽车,他非常欣赏这辆汽车,并让它来回移动,然后他突然很生气地问:“它要什么时候才停止?”之后又补充道:“那些其他的玩具男人都不可以坐在它里面。”他将这些玩具男人全部弄倒,再让他们坐起来背对着车子,然后又再次把许多车子和马车横向排成一列,接着他突然说他又想要大便了,但是又临时改变主意,问道:“那个正在大便的玩具人(小男孩)什么时候才会大便完?”然后又开始玩起汽车,欣赏它,并开始重复以下游戏:欣赏车子、愤怒地不停地移动它们、想去大便并同时问这个小男孩是否已经大便完。
上述游戏内容显示,彼得叙述了以下事情:一个玩具男人、一只鹿等,不断倒下去,代表的是他将自己的阴茎和父亲直挺的阴茎比较时的自卑感,他必须立刻去小便是为了要证明他跟我的不同;那辆不断移动也让他钦羡和愤怒的汽车,代表不断从事性交的父亲阴茎。在崇拜父亲的阴茎之后,他变得很愤怒而且想去大便。这一游戏重复了当他在父母的性交现场时会想去大便的情景。他借此干扰了父母的性交过程,在幻想中,他以自己的排泄物伤害了他们,另外大便代表的是不够好的小男孩的阴茎。
我们必须尝试将这个素材与彼得的第一次分析历程联结,在第一次治疗中,他将车尾对车尾一辆辆地衔接起来,他想表示的是父亲那强而有力的阴茎;当他将车横列组合的时候,他想象征的是重复出现的性交以及父亲的权势,他后来通过一辆车的持续移动来呈现这个幻想。在第一次治疗中,他通过让两匹马去睡觉,而且“死了,并被埋葬了”,来表达他对于看见父母性交的愤怒。这些在分析开始时就呈现的性交现场情境,与他婴儿期的真实经验有关,他父母的叙述也证实了这一点。根据他们的说法,只有一段期间,当彼得18个月大时,有一次他们放假去别的地方玩时,彼得跟他们睡在同一间卧室。在这段时间,彼得变得愈来愈不容易管教,他睡不着而且会在晚上遗粪,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完成了如厕训练。这显示了婴儿车的栏杆并不能阻止他见到父母的性交历程,这一现象使情况变得更糟,彼得通过让玩具男人被打倒,并让他们背对汽车的方式,象征性地表达出来:让玩具倒下来则象征着自己的无能。在那之前,彼得的游戏内容非常完好,但是之后,他只会将玩具摔坏而不再做别的事。在第一次治疗中,他就已经显示出破坏玩具的举动和看到父母性交的关联。当他将那象征父亲阴茎的汽车横着排列并让它们不断移动的时候,他就会发脾气并把它们到处乱丢,而且说:“我们总是把圣诞节的礼物直接破坏掉,我们才不要它们呢!"因此,破坏玩具在潜意识中指的是破坏父亲的性器官。诊疗室中,他因为破坏而带来的愉悦及游戏中的抑制,在分析的过程中渐渐被克服并消失了,他的其他困难也随之消失。
在渐渐揭开原初情景之后,我发现彼得有非常强烈的被动同性恋倾向。在描述了父亲的性交之后,他开始幻想三个人在一起的性交。这些幻想让他变得很焦虑,而且紧跟着其他幻想,例如与父亲的性交。在游戏中,他让一只玩具狗、汽车或是马车(这些代表的都是他的父亲)爬到双轮马车或男人身上(指他自己)。在这个游戏过程中,双轮马车或是被摧毁,或是男人的某部分被咬断,之后彼得则会显示出对玩具的害怕或攻击,这些玩具表征的是他父亲。
我将通过上述真实的分析片段而来的启示,讨论我的分析技巧的一些重要面向。当孩子通过他的游戏、绘画或幻想,或一般行为,让我对他的情结有一些领悟时,我就会开始做出诠释。这并不违背精神分析的一个重要原则,亦即分析师必须等到移情被建立起来时才开始做出诠释,因为对孩子而言,移情发生得很快,且分析师常常可以立即得到孩子的正向反应。但是,当一个孩子显示出羞怯、焦虑或是缺乏信任感的时候,分析师必须将这些视为负向移情的征兆,并且必须尽快立刻做出诠释,因为通过追溯孩子与他们原始客体及情境的负向关系,诠释可以降低病人的负向移情。例如当莉塔这个非常爱恨交织的孩子在经验阻抗时,她就会想立刻离开房间,我则必须马上做出诠释以解决这个抗拒。在我澄清造成阻抗的原因时(总是要追溯到原始的客体和情境),阻抗就被处理掉了。她也会变得很友善,比较有信任感,而且可以继续玩,并且通过游戏提供许多细节来证实我刚刚做的诠释是正确的。
在其他例子中,也让我很清楚地看到立即做出诠释的必要性,我要举的是特露德的例子。在她3岁9个月时,特露德只来见我一次,因为外在环境的关系而必须延缓治疗。这个孩子非常神经质(neurotic),而且强烈地依附母亲。她很不情愿地进入我的房间,且充满焦虑,我被迫开着门并且小声分析她。但是很快地,她就让我看到她的情结之本质。她坚持花瓶里的花必须被移走;她将一个小男玩偶丢出一辆两轮马车之外,然后把它放在一个她之前放的地方,并进行鞭打;她要将一个带有高帽的男人赶出去,这个男人长得和她带来的书上的图画一样;她说游戏室里的抱枕被一只狗弄得乱七八糟。我立刻诠释她这些叙述都是在告诉我,她希望将父亲的阴茎给踢出去,④因为她在和母亲玩大暴动的游戏(象征物是花瓶、两轮马车、图画书及抱枕)。我做完诠释后,她的焦虑立刻降低,也比她刚进来时更信任我,而且在家里时说她希望能够再来见我。六个月之后,当我得以再次分析这个小女孩时,她显然还记得第一次分析时的一些细节,而且我的诠释也带来了一些正向移情,或者说减少了她的负向移情。
另一个游戏技巧的基本原则是,就诠释的深度而言必须相当符合被激起的心智层次,例如彼得在第二次治疗中,在让一辆车开始行走之后,他让一个男玩偶躺在板凳上,说那是一张床,然后再把它丢下去说它已经死了、完了。接着,他故意选了两个已经被破坏的玩偶,他对这两个小男玩偶也做同样的事情。根据我所观察的素材,我诠释说第一个男玩偶是他的父亲,他想把他从母亲的床上丢下去,并且杀了他,而另一个男人则是他自己,他认为父亲也会对他做同样的事。⑤在澄清了原初情景之后(他已经用很清楚的细节呈现出这个现象了),彼得又用各种方式回到两个被破坏的男人的主题。这个主题显示与原初情景所导致的惧怕有关,而母亲则是阉割者。在彼得的幻想中,母亲将父亲的阴茎放到自己里面去,而且没有还给他,因此母亲成了小男孩焦虑的客体(objectofanxiety),因为她现在带着父亲惊吓的阴茎(意表他的父亲)在自己里面。
下面是另一个例子。在彼得第二次的治疗中,根据他所带来的素材,我诠释了他和弟弟彼此自慰的行为。七个月之后,彼得4岁4个月,他带来一个很长的梦,且对这个梦有很丰富的联想。下面是这个梦的片段:“有两只猪在猪圈里,它们都在我的床上。它们在猪圈里一起吃饭。还有两个男孩在船上,他们也在我的床上,但是他们很大,像G伯父(是他母亲的哥哥)和E朋友一样(这是一个比较年长的女性朋友,她已经快要成人)。”我从这个梦获得了许多口语的联想,这个梦显示,猪代表的是他自己和他弟弟,而它们一起吃饭表示相互口交(fellatio),但也代表他的父母在一起性交。好像他与弟弟的性关系来自他对父母的认同,他轮流认同父亲及母亲。在我做了这个诠释之后,彼得在下一次的治疗中,开始在水槽边玩耍,他将两支铅笔放在一个海绵上说:“这是我和福利斯(Fritz,他的弟弟)坐的船。”然后,他用一种比较低沉的声音(在他表演超我时会用的声音)对着这两支铅笔大叫:“你们不可以老是纠缠在一起做脏事。”这个超我在骂他弟弟和他自己,但同时也冲着父母而来(父母的代表是G伯父和E朋友)。⑥如此喊叫激起了因为看到父母性交而引发的情感,这些情感早在他第二次的治疗中就流露出来了,那时他让两匹马撞在一起而且死掉,然后被埋葬。可是在七个月之后,仍未能完全彻底分析这些素材。很清楚地,在分析的早期做非常深入的诠释,并未阻碍孩子的经验和孩子的整个性发展(特别是就彼得和他弟弟的关系而言),也未阻碍分析的进行。
我以上述例子证实我的看法。根据我的实证观察,分析师不应该回避深度的诠释,即使在分析之初亦然,因为最深层心智的素材会因诠释而再度出现,而得以被处理。我之前提过深度诠释的功能,是打开一条通往潜意识的门,降低被激起的焦虑,为分析工作做完善的准备。
我一再强调儿童有自动自发的移情能力,这是因为孩子所感受到的焦虑比大人更为急迫,所以他们面对焦虑的反应较为即刻。孩子必须完成的最主要心理课题之一是控制焦虑,这用掉了他们许多心智能量。孩子在潜意识中衡量他们的客体对自己而言是舒缓或是激发了他们的焦虑,也因而对此客体有正向或负向的移情。孩子很能准备好面对焦虑,也常常会立刻通过未被掩饰的害怕来表达他们的负向移情。不同于大一点的孩子,那些潜伏期孩子的负向移情常常会以不信任或不喜欢的形式表达出来。在对抗与他们最接近而且最害怕的客体之挣扎中,孩子会倾向将这个害怕依附在一个比较疏远的客体上[因为置换(displacement)是处理焦虑的方法之一],且会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个具体的“坏”母亲与“坏”父亲。因此具有强烈神经质的孩子,常常感觉到自己被威胁,也为此经常会对“坏”母亲或父亲保持警觉,也会对陌生人感到焦虑。
我们绝不能忽视孩子准备好迎接焦虑的能力,就某种程度而言,大一点的孩子亦然。在分析开始时,孩子可能会表现出正向的态度,但是我们必须随时准备好迎接负向移情,亦即,当分析触及任何以情结为核心的素材时,负向移情就会出现。当分析师探测到负向移情的征兆时,他必须将它与自己进行联结,以此确保分析工作的持续,并建立分析情境,同时通过诠释回溯到其原始客体与情境,以此解决某些焦虑。分析师必须在潜意识素材出现的某些紧急刹那做出诠释,才能打开孩子的潜意识心智。这些紧急刹那常常以许多不同形式的“游戏思考”(playthought)表征重复出现(例如彼得的案例,我们在第一次治疗中看到他重复地排列车子的组合,前后排列或左右排列,以及他重复地让马车和引擎发动机彼此相撞等),或是通过玩游戏的强度来表达,因为它们表征的是游戏内容的情感量。如果分析师忽略了在素材中所表达出来的急迫性,孩子通常会停止游戏并表现出强烈的阻抗,或呈现出焦虑甚或想要逃离。因此,分析师在正确时机做诠释(指当素材许可的时刻),可以降低或修饰孩子的焦虑,这一概念也应用在分析开始时立即呈现出正向移情的案例。我已经很详尽地解释了,在焦虑或阻抗呈现的当时,立即诠释的绝对必要性,或是当分析以负向移情开始时,适时诠释的重要性。
我一直强调的是:不只是时机正确的诠释,深入的诠释也是非常重要的。若我们可以感受到呈现出来的素材之急迫性,则我们不只要追溯到素材的表征内容,更应该追溯与此有关的焦虑与罪疚感的根源,亦即直入激起这些感觉的心智层次。但是若我们以成人分析的原理和原则为模式,而先接触心智中比较表面的层次,也就是较接近自我和现实的层次,则我们会无法建立起分析情境,也无法减弱孩子的焦虑。许多重复的经验让我信服这一点。同样地,若我们仅仅翻译象征,或我们的诠释只处理素材所表现出来的象征式表征,而不处理与它有关的焦虑和罪疚感的话,也无法降低孩子的焦虑。诠释若无法深入到被素材激发出来的焦虑之深度,亦即无法碰触到最强烈的潜伏抗拒,并努力降低最暴烈的焦虑,则诠释对孩子就不会起作用,或只会激发更强烈的阻抗,而无法解决它们。然而我也试图通过彼得的分析片段澄清,这些诠释(之前提到过的)并未能完全解决心智中最深层次的焦虑,也不表示因为这些诠释深入最深的层次,而限制了分析较表面的层次——亦即孩子的自我以及它与现实的关系。在儿童分析中,孩子与现实关系的建立及自我的强化,随着自我发展的进展一步步地完成,这些是分析的结果而不是先决条件。
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重点是讨论、描绘早期分析的开始及其进行的历程,现在我想讨论一些我所碰上的、比较不寻常的困难,也是这些困难导致我选用一些特殊的技巧方式。例如特露德的例子,在初次进到我的公寓时,她非常焦虑,这一现象让我学到对于这类病患,立刻诠释是降低焦虑并使分析得以进行的唯一方式。我的小小病患露丝4岁3个月大,是一个情感非常两极化的孩子,她一方面过度固着于母亲和某些女人,但另一方面又不喜欢其他人,特别是陌生人。例如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无法适应新保姆,也不易和其他小朋友交往。她除了因高度焦虑而导致焦虑恐慌之外,也承受各种精神官能症之苦,还包括广泛的焦虑。在第一次治疗历程中,她完全拒绝单独和我留在房间里。因此,为了可以渐渐和她单独相处,我决定邀请她的姐姐在分析过程中和她在一起,⑦以建立一个正向移情关系。但是我的所有企图,例如和她一起玩耍,或是鼓励她讲话等,全都徒劳无功。她只面对她的姐姐玩玩具,完全忽略我的存在(虽然她姐姐没有任何反应)。她姐姐告诉我,我的努力是白费的,即使我整个礼拜都见她,而不只是每周见她一次,我也无法获得这个孩子对我的信任。因此,我发现我必须使用别的方式,这一方式再次证实诠释对于降低病人的焦虑及负向移情的效果。一天,露丝再次只把她的注意力放在姐姐身上,她画了一个杯子,里面有一些小小的圆球,上面画了一个盖子的样子,我问她这个盖子是做什么用的,她不回答我,她的姐姐重复问了我的问题之后,她说那是为了“让球不会滚出来”。在这之前,她曾去翻动她姐姐的包包,然后紧紧地将它合起来,并说:“所以东西不会掉出来。”她也拿起姐姐包包里面的小皮包,做了同样的事情,为了让铜板可以安全留在里面。现在为止,她所带来的素材对我而言是非常清楚的,甚至前几个治疗时段也一样。⑧我因此,我冒险告诉露丝说:“杯子里的球、皮包里的铜板和袋子里面的东西,代表的都是母亲肚子里面的孩子,你希望把他们全部都关在里面,就不会再有弟弟和妹妹了。”这个诠释的效果非常令人震惊,露丝第一次开始注意我,并且开始用一种比较不约束的方式玩不同的游戏。⑨
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和我单独相处。在和我单独相处时,她总是感到焦虑发作。由于我发现分析持续降低她的负向移情,并且增加她的正向移情,我决定继续让她姐姐留在房间里。三周之后,她姐姐突然生病了,我面前出现了两个抉择,停止分析或是面对她的焦虑发作。经过父母同意之后,我决定选择后者。虽然小女孩大哭大叫,保姆在我的诊疗室外将她交给我之后就走掉了。在这个非常痛苦的情况下,我再次尝试以非分析的方式安慰这个小女孩,就像每个人会做的那样,我以母亲的方式安抚她、安慰她,企图让她髙兴起来,让她可以跟我玩耍,但是我的一切尝试都徒劳无功。当她发现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时,她只愿意跟我进入我的房间,但是到了房间之后,我再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她脸色变得很苍白,开始大叫而且显示出严重焦虑发作的征兆。当时我坐在放玩具的桌子旁,并开始自己玩起来,①描述我在对一个坐在角落的、非常惊恐的孩子所做的事。然后,我突然有一个灵感,我开始玩起她前几个治疗时段所玩的游戏素材,在我玩完这些游戏的同时,她已经开始在水槽边玩了起来,喂她的洋娃娃,并给它们一大盆的牛奶喝,等等。我也跟着她做一样的事,我将一个洋娃娃放在床上,告诉露丝说我将要给它一些东西吃,然后问她要给它什么东西吃,她停止尖叫,回答说:“牛奶。”然后,我注意到她将她的两根手指头伸进了嘴(她在睡觉前会习惯性地吸吮她的手指头),但立刻又移走,我问她是否想要吸吮自己的手指头,她说:“是的,但是要坐好。”我察觉到她想要重新建构她每天晚上在家里所发生的一些情景,所以我让她躺在沙发上,并根据她的要求为她盖上一条毛毯。她开始吸吮她的手指头,脸色仍然苍白,眼睛阖了起来,但是很清楚地,她变得比较平静且停止了哭泣。同时我继续玩洋娃娃,并重复地玩她前几个治疗时段所玩的游戏。当我将一块湿的海绵放在洋娃娃身旁时,就像她以前所做的一样,她突然再次大哭并尖叫说:“不,她不可以有大的海绵。那不是给孩子的,那是给大人的。”在此我必须说明,在前两个治疗时段中,她带来了许多有关嫉羡母亲的素材。我将这些素材和她所反对的大海绵联结,诠释说这个大海绵指父亲的阴茎。我很细腻地说明她的嫉羡和对母亲的恨,是因为母亲在和父亲性交时,把父亲的阴茎给吞进去了,而且她想要盗走母亲里面那父亲的阴茎及孩子,并且将母亲给杀了。我解释她的害怕是因为她相信自己已经杀了母亲,或认为自己会被母亲抛弃。我是用以下方式来诠释的:我开始将我的诠释运用在玩偶身上,让她看见当我和玩偶一起玩的时候,玩偶就开始害怕和尖叫,并且告诉她为什么。因此,我开始跟玩偶说我刚刚所做的诠释,借此我成功地建立了分析情境。当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露丝很清楚地变得愈来愈安静,她睁开眼睛,让我将我正在玩的桌子搬到她的沙发旁边,并且在她身边继续我的游戏及诠释。渐渐地,她开始坐起来,并愈来愈有兴趣地看着我的整个游戏过程,并且开始主动扮演起一些角色。治疗结束,当保姆来带孩子时,很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很愉快而且兴致蓬勃。她看着露丝,露丝很友善且充满感情地跟我道再见。下一次治疗,当保姆离开她时,她仍然显出一些焦虑,但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焦虑发作,也没有开始大哭。露丝立刻躲到沙发上,并很自然地躺在她上次躺的位置。她闭上眼并开始吸吮她的手指头,我得以坐在她身边,并立刻开始玩上次玩的游戏。我又重复地做了一次前一天所做的游戏,但是以更简短与缓和的方式进行。在几个治疗时段之后,她只有在治疗开始时,才呈现一点点的焦虑发作。
分析露丝的焦虑发作,让我们看到一个事实,亦即它们是晚上夜惊的重复。她在2岁时就有这种严重症状,那时她母亲正怀孕,小女孩想要从母亲的身体盗走小婴儿,并且想用各种方式伤害或杀害母亲,因此她必须以一些强烈的反应来对抗这些欲望。孩子所呈现出来的是罪疚感,导致她强烈地固着在母亲身上。睡觉前跟母亲说再见,对她而言是永远的再见。②由于她渴望掠夺或伤害母亲,因此害怕会被她永远抛弃、永远无法再见到她活着;或是她将母亲分裂为二:一位是晚上跟她说再见的仁慈温柔的母亲,一位是在晚上会来攻击她的“坏”母亲,这就是为什么她无法忍受和我单独相处的原因。因为和我单独相处,表示她被“好”母亲放弃,而那位令她害怕、会处罚她的“坏”母亲则移情到我身上。通过分析这个情境以及述说事情的始末,我成功消除了她的焦虑发作,也使正常的分析工作得以进行。③
我用在分析露丝焦虑发作症的技巧,也成功地运用在另一个案例上。在特露德接受分析时,她的母亲生病了,而且必须住院,这件事刚好发生在小女孩对母亲具有强烈攻击施虐幻想(sadisticphantasies)的时期。我之前已经巨细靡遗地描述过这位3岁9个月的孩子是如何在我面前呈现她的攻击,且在焦虑克服之后,如何拿着抱枕躲在沙发后面的。但是,这个孩子没有经验过真正的焦虑发作。她因为母亲生病而请了几周假,放假回来之后,她的焦虑发作症状特别明显,且持续多天。这样的恐慌是其攻击冲动的反应,亦即害怕她应该为母亲的生病负责。就像露丝一样,特露德在焦虑发作时,也会找一个特殊的姿势,这是当她在晚上开始感到焦虑时会有的姿势。她会爬进一个角落,紧紧抱住枕头。她称这些枕头为她的孩子,然后吸吮自己的手指头,并让自己尿湿。再次,我对她的焦虑的诠释,使她的焦虑发作停止了。④
我自己后来的经验,以及瑟尔小姐和其他儿童分析师的经验,皆在其他案例上证明这些技巧的有效性。自从我治疗这两个案例之后,已经过了许多年,我愈来愈确信对于早期分析(包括对较年长孩子的分析)而言,掌握治疗中所呈现出来的素材是持续深度分析的要件。精准而快速地掌握在治疗当时所呈现出来的素材的意义(包括显露在个案结构上的启示,以及与个案当时情感状态的关系),是提供正确诠释的主要条件。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很快知觉到潜藏起来的焦虑及其罪疚感。我所谓正确的诠释,指的是时机正确而且能够深入被焦虑所激起的心智层次,如果我们能够坚持使用这些技巧,则出现在分析中的焦虑发作可以被减弱到最低点。若焦虑发作在治疗开始即发生(就像有精神官能症的孩子,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会经验到这种恐慌),使用此技巧常常能够很快把焦虑减弱到一个程度,而使正常分析得以进行。分析焦虑发作的成效,也证实游戏技巧原则的效度。让我首先以特露德的案例来说明,虽然特露德当时没有焦虑发作的现象,但明显呈现出与焦虑发作有关的强烈焦虑,我也对他分析了同样的素材。通过持续及深入的诠释,我成功地逐步减轻了特露德的焦虑,也让这些焦虑慢慢呈现出来。在分析终止时(由于母亲生病不在家),特露德的焦虑累积到一个程度,导致焦虑发作。经过几个治疗时段之后,这些恐慌再度完全消失,只剩下之前的焦虑样貌。
在此,我想补充一些与这些焦虑发作有关的理论基础,我曾经说过这些焦虑发作是夜惊的复制。我也提过病人在恐慌之中所选择的位置,或说是他们企图控制它们所采取的位置,我指出,这是孩子晚上在床上处于焦虑状态时的再现。我也提过一种特殊的早期焦虑情境,它们似乎是造成夜惊和焦虑发作的基础。我对特露德、露丝和莉塔的观察,以及我过去几年来的知识,让我发现女孩特别容易有焦虑或焦虑情境(anxietysituation),就像男孩特别会有阉割焦虑一样。这些焦虑情境使小女孩相信母亲会摧毁(小女孩)自己的身体、毁掉她的内在,并把孩子拿出来等,我在本书第二部分将再次讨论这一主题。在此,我仅仅希望提醒读者,从我早期分析所获得的资料与弗洛伊德在他的《抑制、症状与焦虑》()中所提到的一两个说法存在相似处。其中,弗洛伊德写道:“小女孩的焦虑是男孩阉割焦虑的另一面,亦即害怕失去爱。”小女生害怕孤单,以及害怕被母亲抛弃的心理状态,很清楚地呈现在我之前所提到的分析小女孩的素材上。但我认为,此害怕有更深的根源,它根基于孩子对母亲的攻击冲动,亦即来自俄狄浦斯冲突早期阶段中,想杀掉母亲和盗走“母亲内在”的欲望。这些冲动不只让小女孩感到焦虑或是害怕被母亲攻击,且害怕母亲会抛弃她或死去。
现在,让我们谈谈一些有关技巧的问题。诠释的形式(form)是很重要的。在之前的案例中,我尝试努力把潜意识幻想的内容尽可能以清楚及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⑤我尽量以孩子的思考及表达方式,并用他们自己的图像(images)作为我的典范。⑥例如彼得指着秋千说:“你看它荡来荡去,而且上下跳跃。”因此,当我回答:“那是爸爸和妈妈的性器官撞在一起的样子。”他立刻就接受了。让我们再看另一个例子,莉塔(2岁9个月)告诉我娃娃干扰了她的睡眠:他们继续对汉斯(Hans)——地铁男人(一个在车上的男娃娃)说:“继续上上下下地开火车。”有一次,她将一个三角形的积木放在一边说:“那是一个小女人。”然后拿起一根“小铁锤”,就是她之前所拿起的长条积木,用小铁锤敲打积木的盒子,积木盒子中有一部分只用纸黏起来,她正好敲中这一部分,因此造成一个洞,她说:“当铁锤很用力敲打的时候,小小女人就变得非常害怕。”那个驾驶地铁并用铁锤敲打的男娃娃,指的是她父母的性交,她目睹此性交直到她2岁。我如此诠释道:“你爸爸用他的小铁锤在妈妈里面很用力地敲打,你感到非常害怕。”如此表达完全符合孩子自己的思考及言说方式。
在描述我的分析方式时,我常常提及那些被孩子任意处置的小玩具,我想简要地解释,为何这些小玩具在游戏分析技巧中扮演如此重要的作用。它们小小的体积、数量及多样性,让孩子得以任意选用其游戏表征,而它们的简单结构则能让孩子多样化地使用它们,因此,这些类型的玩具很适合帮助孩子表达他们的幻想及各式各类的细腻经验。孩子的各种“游戏思考”以及与它们有关的情感,常常会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内同时出现,我们可以从游戏的主题稍微猜到这些,它们会部分地显示在游戏中。因此,对这些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联结及心智过程的动力,我们得以有一些大概的了解。又由于空间常常与时间先后有关,因此我们得以在游戏中观察到孩子心智中的各种幻想和经验的时间先后。
有人可能认为我们只要把玩具摆在孩子面前就可以做儿童分析了,因为孩子会立刻毫无约束且很容易地开始玩。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之前曾经一再指出,我们常常可以在孩子身上观察到在游戏中的抑制或约束,这些现象对于精神官能症的孩子而言是非常普遍的。对于这些个案,我们常常无法很成功地接触他们。这时,玩具常常成为分析开始时很有用的工具,不管孩子在游戏中有多么抑制,他们几乎都会至少看玩具一眼,或拿起一两个玩具做一些事情。虽然有些孩子可能像特露德一样,只会玩一会儿就立刻停止,但是我们仍然可以依据孩子开始玩的游戏、在哪一个点上开始呈现出阻抗、对于这阻抗如何反应、当时使他们失去兴趣的是什么东西等,对孩子的潜意识有一些概念,并根据这些开始我们的分析工作。读者应该已经看见我们如何通过诠释使分析成为可能,也使孩子的游戏变得更自由,表征内容变得更丰富、更有启示性,并渐渐使孩子在游戏中的拘谨降低。
玩具并不是游戏分析的唯一要素,游戏室里必须有足够的素材,其中最重要的是水龙头和水槽,常常直到分析晚期时,孩子才会使用水槽,它会成为孩子非常重要的游戏素材。有一个孩子在很长的疗程中只玩水槽(我帮他准备的还有一个海绵、一个玻璃杯、一两个器皿,还有一些勺子和纸)。这些与水有关的游戏,帮助我更深入了解孩子前性器期⑦冲动的一些基本因素,它也是描绘孩子性理论的主要工具,帮助我们了解施虐幻想(sadisticphantasies)和反向作用(reactionformation)⑧之间的关系,并让我们看到前性器期和性器期冲动之间的直接关联。
画画和剪纸常常是游戏的主要部分,其他情况下,孩子(特别是小女生)则会花许多时间做衣服、衣服上的饰品,或是为洋娃娃或玩具动物装饰蝴蝶结或其他饰物。要为每个孩子都准备一些可以很容易拿得到的纸、色笔、刀子、剪刀、针线,还有一些小木头及绳子,孩子也会常常带自己的玩具来。不止通过这些游戏素材,我们也从孩子使用玩具的不同方式中学到许多东西:看他们把玩具放在哪里、如何从一个游戏跳到另一个游戏。房间里的一些日常家具,例如椅子、抱枕等,都是孩子活动的素材。事实上,儿童分析师房间里的家具,必须为这个目的而特别做选择,通过一般玩具所发展出来的幻想和想象游戏,都是非常有意义的。在装扮游戏中,孩子会通过玩具演出其他阶段——通常是更早期阶段的分析中所玩的游戏。在这些游戏中,分析师通常会被指派一个或更多的角色,当这种情形发生时,我会要孩子用最详细的方式告诉我这个角色的内容。
有些孩子比较喜欢装扮游戏,另一些孩子则会通过游戏本身较为间接地呈现出表征,一些比较常见的装扮游戏,如母亲和孩子的游戏、在学校的生活、建筑或装饰一栋房子(用椅子、家具及抱枕等)、出国、乘火车旅游、去戏院、扮演医生、上班或照看商店,等等。从分析角度看这些假扮游戏的价值,在于它们直接表现出表征的方式,因此也提供了丰富的口语联想。我们在第一章已经提过,成功结案的必要条件之一是孩子不管年纪多小,在分析中都要能尽其所能地使用其语言。
任何描述都无法真正说清楚在游戏分析的一个小时中,所呈现出来的复杂、丰富的生命,但我希望我已经向读者表达了足够多有关游戏分析的想法,亦即通过游戏这种方式,我们所能够获得的成果之信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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